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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中文网 www.92zw.net,孤单天使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扁可鉴人的花岗石地板、富丽堂皇的水晶吊饰、美仑美奂的骨董家具一幢位在巴黎近郊的城堡式建筑里,站着一个严峻男子。

    他不算帅,坚硬的五官中透露出不屈服的倔强个性,他不带笑意的瞳眸,常让人们觉得他可怕,他的身量很高,褐色卷发覆在前额,不茍言笑的态度和强悍作风,使周遭人对他畏若神明。

    此刻,他正倚着壁炉,细读手中信件,冷冽的表情,教人不寒而栗、退避三舍。一百坪大的空间里,只有静默,忠心仆人候于门边,等待他的指令。

    他反复读着信中内容,越念越见愤然,横在壁炉前的手,拳头紧了又缩。

    dear乔伊:

    写下前面几个字,我停笔半天,想说的话很多,却在下笔时无言。

    十五年了,最常在我脑海中出现的,是你十二岁时的容颜。

    记不记得,我们在屋后的橡木林里散步,我说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孩子,你的笑容比太阳灿烂,你的聪明更甚阿西娜,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贝,拥有你,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。

    对不起,最终我选择离开我的亲密宝贝,选择欠下你无数的抱歉。

    对不起,离开你十五年。

    对不起,没对你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。

    对不起,在你需要我的青春年少,我为自己自私。

    包对不起,在我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,必须厚起脸皮,请求你帮忙。

    缠绵病榻半年间,我最常想起的人是你,想你有多高,想你是不是依照自己的梦想,成为优质政客。

    我想着,你是不是还喜欢钓鱼?是不是还爱划着小船在湖中间晒太阳?我完全想象不出这么多年,你有多少令人惊讶的改变?

    前几天,深深带来一本杂志,杂志上面有你,它介绍你的企业王国,介绍你的生平、你的理想与抱负。

    看着照片上的你,天!我真觉得骄傲,我们是那么相像。看着你的五官,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;看见你的成就,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然值得。

    当然,我清楚,这份成就与光荣与我无关,重点是,你有一个好母亲,她对你尽心尽力,才能造就今天的你。

    昨夜,我和深深谈到半夜,所有的话题内容全是你,你的童年、你的个性、你的嗜好、你的一切。我谈到对你的抱歉、谈到当年我抛下家庭婚姻,执意留在台湾,再回首,欷歔无限。

    然而,你问我后不后悔?我想说,如果重新选择,我会作同样的决定。

    请别责怪我,在遇见深深的母亲之前,我不懂得爱情,认为婚姻是妥协的过程,于是我对你母亲要求、怨怼,从未真正了解她的心,直到我认识爱情,才晓得婚姻不是妥协,而是包容。

    深深的母亲在半年前去世,失去她,我失去活下来的理由,我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,医生说我得了忧郁症,但我知道,我不是生病,我只是想追随深深的母亲而去,我爱她,无怨无悔。

    我欠你太多,如果有来生,请让我在来生有机会弥补,也请替我转告你母亲,对自己好一点,放手怨恨,接纳身边的幸福,为骄傲赔上一生,不值。

    深深是个天真的女孩,她身体不好,从小让我和她母亲摆在温室里面养着,养出一副不知世间疾苦的性子。

    我们后悔过,若是早知道自己的寿命不够长,就该让她早点接触社会,了解人与人之间并非全然单纯,但是,来不及了,我来不及教导她,便要死去。

    乔伊,你是有能力的孩子,毋庸我担心,至于你母亲,我相信你会好好孝顺她,我在世间唯一不放心的人,只剩下深深了,她不懂世俗厉害,我怀疑没有我们,她怎能存活下来。

    亲爱的儿子,你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,我想将深深交给你,虽然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,但能不能请你将她当作妹妹,照顾她、保护她,不要让她被欺害?

    我了解自己的要求无理,在你需要我的时候,头也不回地离开,当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,又厚颜回头求你,但,我真的没有别的人可求了。

    恳求你到台湾一趟,相信我,你会喜欢深深的,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,她不会是你太大的负担,拜托你

    后面的字迹潦草无力,对着潦草字迹,奎尔的冷静出现裂缝。

    “乔伊”是他的小名,从小到大,只有父亲这样喊他,他们曾有一段愉快岁月,然而,他割舍了幸福,亲手葬送父子亲情。

    “奎尔,晚上的宴会准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母亲从起居室里走来,望见儿子的凝肃。她走向前,关心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是他写来的信。”奎尔将信纸交给母亲。

    拿着信,她的手微微发抖,一字一行读过,信自指间滑落。

    她茫然望向远方,负载不起的沉重压上心间。

    “他快死了?”

    怎么可以!?她还没认输,一年、五年、十年她没停止过对“那个女人”宣战,他们怎能退出战场,教她多年的执意成了可笑空话?

    “你还在乎他?”奎尔抬眼望向母亲。

    “他是我的丈夫,我从没忘记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是的,她没忘记过,他是她的权利、她的产物,没人能夺走。

    然而他竟然要死了!?连一点点胜利滋味都不教她尝尝!?那个女人已死,他仍不愿意回到她的身旁,宁愿追随那个女人而去!?

    这是什么世界!?

    “他不值得你等!”奎尔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,愤怒涌上。

    爱情?一种纯属笑话的东西!他看轻爱情、反对爱情,憎恨人们为它忘记责任与义务。

    “不管他值不值得,他是我的丈夫,永远。”她坚持。

    抱住儿子痛哭。不应该呀!她等了一辈子,不该等出这样的结束。

    “母亲”

    “我恨她!她为什么抢走我的男人?我诅咒她,她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,她怎配拥有他的爱?怎能掠夺他的心?我好恨,我恨呀!”她突然歇斯底里,积蓄多年的恨意,在此时昭明。

    是的,他也恨,恨那个让父亲抛下家庭的女人,恨他的自私与爱情。但他太骄傲,骄傲得不屑表现出在乎。

    “奎尔,你要去台湾吗?”母亲仰头问。

    “不去!”为什么他该接受他的托孤?荒谬!

    从他拎着行李走出他的视线那天起,奎尔便逼自己不在意。有没有父亲?不重要!受不受宠爱?没关系!

    他可以活得很好,不管父亲在或不在。

    “去吧!走一趟台湾,把他带回来,我不准他到死都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,他该葬在自己的家乡,葬在我身边。去帮我告诉那个叫作深深的女孩,人心的确险恶,而最恶毒的人,是她的母亲。

    告诉她,我将用所有力量憎恨她的母亲,就是死,也不让她安宁!告诉她,她抢走了你的父爱,还要求你照顾她的生活,简直笑话!”

    母亲的话说动了奎尔,除开仇恨,他更想知道的是,什么样的女人、什么样的生活,让他愿意放弃法国的一切?

    “好,我去,如果他死了的话,我带回他的尸骨;如果他没死,我会逼他拖住最后一口气,回来见你。”他开口。

    这个决定,定下他的爱情,也定下一个女子的悲戚。

    ----

    晨曦透过窗棂,病床上的男子闹过一夜,终于昏沉睡去。

    女孩憔悴的眼里净是疲惫,轻吁气,她斜靠在墙上,疲倦。

    她是深深,一个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。

    常常,她这样被叮咛

    “乖深深,早点睡,你的心脏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休息;好深深,多吃点东西,你的心脏需要很多很多养分。”

    她是被呵护大的孩子啊!但母亲去世后,再没人有心情对她叮咛关心。

    叔叔病了,从母亲合上双眼那刻起。

    他日日夜夜想念母亲,时时刻刻盼望自己同母亲一起死去,他一蹶不振,但求速死。

    深深尽了所有努力,企图唤醒他,但她失败了,她赢不了叔叔的爱情,阻止不来他的求死心意。

    昨夜,叔叔用刀刃划下自己的血管,深深哭着打电话找救护车,他哭着求深深成全。

    在医生替他缝合伤口时,他求深深把自己葬在心爱女子身边;在护士替他包扎时,他要深深别忘记在他棺木里放进结婚证书。他说,不管怎样,他要给她一个婚礼。

    是的,他始终欠母亲一个婚礼。但他不晓得吗?母亲不在意,他为母亲做的,岂止是一个婚礼!?

    哀抚胸口,她真的累坏了。转身,拖着疲倦身体,她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打开门,高大影子当头罩下,抬头,那一眼有错愕,和更多的惊讶。

    是他!?那个她和叔叔讨论过无数次的人物!

    在一次次的讨论中,她想象他的模样、想象他的一举一动,她幻想再幻想,幻想出一段无人知晓的暗恋。

    日里,她想象他拿着莎士比亚坐在窗前阅读,风带过,熏衣草香飘进他的镂花窗棂;夜里,她在有他的梦里安寝,梦中,他对她笑,对她说:“我愿意深深、深深爱你。”

    是的,她崇拜他、敬爱他,他是她心中日思夜想的偶像,今天,偶像站在眼前,她居然高兴得想晕倒!

    摀住嘴,狂跳的心脏在胸腔中鼓噪,她把妈妈的叮咛抛到云外九霄,制伏不了脱缰情绪,她高兴得想要舞蹈。

    “瑞奇李伊住在这里?”他用中文说话。

    一下飞机,奎尔赶往目的地,敲了半天的门,热心的邻居告诉他,昨夜父亲被送进医院。

    “是,你要进来看叔叔吗?请你小声点,他好不容易才睡着。”

    深深领他往房里走,脚步抛却疲劳,换上轻快。

    她叫父亲“叔叔”?她是信上提的“深深”?侧眼望他,奎尔蹙眉。

    她的确美丽,不管是五官长相或气质,如果用水比喻女性,她是一道涓涓细流,清新干净得舒人心。

    然,不管她外貌再姣好,他对她只有一种名为“厌恶”的情绪。

    站到叔叔床边,深深望他。别过头,奎尔痹篇她的眼神,几个大步,他站到父亲面前。

    床上男人苍白瘦削,不再是他印象中的英挺焕发,他是自己喊了十二年的父亲?他不确定。

    奎尔不说话,她也不敢出声,整个病房陷入沉默中。

    深深看着他,仔细清楚。他和杂志中描述的一模一样,不爱说话、表情严峻。杂志里提到,他是个侍母至孝的男子,那么他对叔叔也一样吧!

    “他的手?”终于,他问。

    “要在这里说吗?我怕吵醒叔叔,他睡得不安稳。”深深说。

    奎尔没回答她的问题,不过用动作作出决定。大步,他朝来的方向前进;深深看叔叔一眼,替叔叔拉拉被子后,忙追随奎尔离去。

    奎尔的脚步很大,不能激烈运动的深深,追得辛苦,跑几步便停下来喘息,没多久,两人隔开一大段距离。

    抬眉,深深发现自己追丢了人,踮起脚尖,举目四望,看不见他,她莫名心慌。

    前面没有,后面没有,左边呢?还是右边?

    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,她到处搜寻,搜寻不着他的身影。

    同时间,奎尔也发现深深跟丢。

    蠢女人!

    奎尔不耐烦,在原处等了三分钟后,板起一张脸,回头找人。

    当他站到深深身边时,她仍背着他左顾右盼,急出满身大汗。

    站在她身后,奎尔冷冷问:“你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猛地,深深回头,乍见他,满心感动,泪忍不住飙下。

    她知道很蠢,但没办法,她想哭啊!

    他该生气的,他到台湾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父亲,带他回去,不管他是死是活。没想到,他此刻居然站在这里,对着这个呆女人空耗时间。

    可是,她的泪影响了他,不知名的东西撞上他胸口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刚刚我找不到你。”她哽咽说。

    她是小孩子吗?找不到人,用哭解决?奎尔逼自己看轻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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